我是线人,也叫卧底,用了三年的时间在一个贩毒拐卖集团升到心腹的位置。
因为心软,我答应帮一个女孩逃跑。
但她的目的根本不是逃跑。
她要告发我,踩着我的血和命,坐稳我坐的位置。
在等待秦栋回来的审判我时候,别墅外面乱成一团,被拐来的“羊”四下奔逃。
我被关在一个房间里,面前的女孩露出无辜又刻毒的微笑。
“其实,我有一句话没骗你,我的确认识你那个弟弟。”我眼睛里最后一丝光凝聚在她身上。
“江时臣嘛!就死在我面前。”她的笑容越来越深。
“是我亲手杀的。”
1
脸上还带着火辣辣的疼。
是秦栋身边的红棍金哥打的,他当过兵,又在地下拳馆干了几年看场,一巴掌下去,瞬间我的嘴里就尝到了一股子咸腥。
“小婊子,就知道你没安好心,狐狸尾巴藏不住了!”
“秦爷对你也不薄,你敢反水?!”
伏在楼梯上,透过乱发的间隙,我深吸一口气,对上他狠戾的眼神。
我知道他对秦栋的忠心,此时此刻闹出这样大的乱子,新进的一批货全跑了,他估计恨不得一刀捅死我。
“你他妈还有脸笑!”
头发被粗暴地一把扯起来,下一秒,甩刀已经抵在我的脖子上。
他早就想杀我。
我知道。
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大学生,莫名其妙地混进了组织,还步步高升地在短短两年多坐上了和他几乎平起平坐的位置。
“金山海,秦爷还没发话呢,你是想越俎代庖吗?”
这句话一出,他动作瞬间僵住。
我擦掉嘴角的血,“如果我是你,应该尽快将那些‘羊羔’抓回来,而不是在这里内讧。”
羊,就是他们用手段拐来的女人的暗语。
用来生孩子卖的叫母羊,用来送给那些大人物玩弄的叫羊羔。
这一批才刚到不久,就集体出逃了。
地下室的钥匙轮流保管,今天本轮到我手里。
金山海用手指点着我,眼神阴狠至极,随后让两个打手把我囚禁在了二楼最里层的隔间。
透过唯一的小窗,我能看到在这片荒山的山路上拼命逃跑的女孩。
有的一瘸一拐,有的摔倒在路边,可是饿了那么久,又身上带伤,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男人抓着头发拖拽着衣服扔上了货车。
车灯是暗夜里唯一一束光,可那道光不是救赎,是恶魔的爪牙。
我闭上眼睛,转过身去。
后背贴着冰凉的玻璃窗。
也许,这次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。
而计划失败几乎意味着全军覆没,不只是那些被拐来的女孩,包括我。
秦栋游走黑道这么多年,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,他不会留没有用的棋子,更恨手下人的背叛。
我缓缓蜷缩身体,在漆黑阴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。
走廊里传来女人高跟鞋的声音,和看守带着讨好的询问。
“啪嗒”。
门开了。
乔苒苒走进来,抱臂环胸俯瞰我。
几天前,是她跪着拽我的裤脚哭的梨花带雨,求我救救她。
她说,她看到了我皮甲里那一小张我弟弟的照片。
她说他们是同一个高中的,她不想死,更不想被当做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而此刻,面前的女孩露出无辜又刻毒的微笑。
“其实,我有一句话没骗你,我的确认识你那个弟弟。”
我眼睛里最后一丝光凝聚在她身上。
“江时臣嘛!就死在我面前。”她的笑容越来越深。
“是我亲手杀的。”
理智之堤被彻底冲破,我扑上去和她撕扯,乔苒苒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如此疯狂失态,我们俩在狭小的隔间里纠缠扭打,撞出巨大的动静。
直到房间被人一脚踹开。
“秦爷到了。”金山海似笑非笑瞅着我,就像看砧板上待宰的鱼。
“江公子,请吧!”
2
秦栋回来的时候,那些个看守自然而然地分列成两侧,整个郊区别墅已经寂然无声。
男人身型修长,眉眼深沉又阴郁。
要说他不是毒贩,是个功成名就的儒商也过得去的。
如果忽略掉那深灰呢子风衣上的血腥气。
他捏着我的下巴看了看,出声问,“谁打的?”
金山海明显愣了。
脑子不行,不明白为什么秦栋不在意女孩集体出逃和我的背叛。
但我知道。
一码归一码,攘外先安内。
没有确凿的证据,金山海擅自处置了我,就是黑道里的大忌讳。
也正因如此,我才得以展现自己的从容,“秦爷,金哥不知道计划,这事儿……”
“你他妈又想信口雌黄!”
秦栋终于偏过头,野狼似的一双眼寒冽出鞘,“你闭嘴!”
金山海终于噤声,只剩下一双恨极了的三角眼,阴测测盯着我。
男人那只钳制我的手骤然一松。
点了点腕表。
“两分钟时间,你最好讲清楚。”
我将一份写好的名单给他,上面的字迹有些涂改,于是我在旁解释,“黑水笔标注的是驯化的羊羔,蓝色我不确定,红色的……”
咽了口唾沫。
“一定会趁这个机会逃跑。”
秦栋挑眉。
跟在身边的人即刻接了过去,几个负责围追堵截的把整个一层大房间里的女孩统统驱赶了出来。
等待裁决的时间太漫长了。
我只能听到自己被放大了千百倍的心跳,以及秦栋腕表上秒针流走的声音。
“的确是,秦爷,有俩带头的,一个弄死了,这个……标注了红星。”
秦栋没有过多的表情,但还是能看出眼皮微微松弛。
“为什么弄这么一出?”
“缅北的生意出不得任何差错。”我说,“别墅外三环公路口也是我的人,秦爷,这批货跑不了的。但是出了咱们的地界就不好说了,所以要区分出来哪些能留,哪些……”
指甲死死掐进肉里。
我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像狗一样被踩踏在地上的女孩。
那些绝望的眼神。
即便没有我放行,她们也是铁了心要逃的。
可是,此刻,是我亲口判决死刑。
“不能留。”
秦栋沉吟良久,以他的多疑和城府,不会轻易的相信我这一份现编的说辞,自然更不会相信毛躁莽撞的金山海。
“老金,还有什么说的吗?”
我以为金山海会供出乔苒苒,也的确是她两面三刀,骗了我的怜悯又转头告密给他,再怎么没脑子,他也清楚秦栋下手会有多狠。
但,并没有。
他一咬牙,主动向我低了头。
“秦爷,是我糊涂,冤枉江公子了。”
秦栋闭了眼。
“按照规矩,哪只手打的,哪只手归江焰处置。”
我明显看到男人满是横肉的脸紧绷微颤。对于红棍来说,废掉一只手基本上整个人都废了,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价值。
我一步一步走上前。
眼神一寸一寸寒下去。
然后——
笑着拍了拍那双大掌,喜怒变化在瞬息之间,“金哥也是为了组织嘛!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?大家都是自己人,对不对?”
一场闹剧终于在几经周旋后堪堪落幕。
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整个人就像被抽掉骨头那样瘫软在地。
是的。
我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。
原本,我是真的想要协助那些女孩逃跑的。
可是为首的乔苒苒却带头反水。
如果不是我平时足够谨慎入微了解每一个被拐来的女孩的性子,恐怕此刻——
我的确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深吸一口气,我拿出了刚刚在厮打之中乔苒苒趁乱塞给我的、被压在舌底的纸条。
上面的字被晕开血一样的纹路。
——有人告密给金,计划除掉你。
我打了个冷战。
后半句似乎仓促写成,字迹缭乱。
——金交给我,将计就计。